(一)今夏我发现,自己的高原反应界限,是海拔米。我是在途经拉脊山口时,踏入这种高山病门槛的,一般人称它“高反”。我的症状,是头疼心跳气喘欲呕,下了山就哇哇呕吐。
拉脊山是黄土高原与青藏高原的分界线,山口海拔米。据说此处是高反的“打卡地”,一般人至此身体有异,一路就逃脱不了高反。同伴丰兄有一个海拔高度表。此后在青藏线和川藏线上,每次只要“怦然心动”,开口一问丰兄,正好就是米,这几乎让我成了肉身海拔表。
高反折磨起人体,往往来去无踪。后来的数千公里,我和刀哥轮流开车。刀哥是在西宁塔尔寺高反的,此处海拔仅米,他的症状也是头疼欲呕。要知道,刀哥是个潜水教练啊,居然也高反。与我不同的是,他后来再也没有发作过。在国道上,刀哥演示了一种狗式呼吸法,张大嘴吧,哈哧哈哧,像夏日艳阳下的狗子,急促地大喘气。这种加大通气量的办法,据说很有用,但对我无效。
首先把高原反应归咎于缺氧的,是德国博物学家、地理学家亚历山大·冯·洪堡。年至年,他在南美洲攀登过无数山峰,爬上了厄瓜多尔的钦博拉索山,海拔余米,创造了当时的登山新纪录。自那时起多年过去了,人类对付高反的唯一办法,还是供氧。
刀哥是个健壮的胖子,走过一次青藏线。一见面,他就表演了上次的可怕经历:刚睡着就憋醒,刚憋醒又睡着,循环往复,喉咙不时发出怪啸声。担心悲剧重演,刀哥约自驾时,就叮嘱我带上驾驶证,万一他撑不住,帮助开个车。出发前,我们还买了血氧仪,还有一堆罐头氧气。不料,大家都没事,陷入悲剧的是我。
丰兄这是第四次入藏,演出了强大实力,无论海拔多高,他都要以俯卧撑、跑步来响亮打卡。即使是海拔米的唐古拉山镇,他也跑了5公里。论起俯卧撑,毕竟平时我比丰兄厉害。不服啊,所以在青海湖在昆仑山口,我也撑了几次,在朋友圈满足了一下虚荣心。
壮阔的风景,使人有一种愉快的渺小。要命的是,美学上的渺小,让我忘记了身体在大自然的渺小。出唐古拉山镇,路过可可西里,一路海拔都在~米之间。我拿着新买的手机,一路咔嚓咔嚓,后来觉得困极了,忘了跟谁说了一句:“来,手机给你拍吧……”我以为这是去眯一觉,但其实是进入昏迷状态。时间大概是中午1:40,醒来是下午5点多。
(二)
事后复盘,如果我拿着氧气罐,不间断地猛吸,应该能够熬过那一阵。在高原上,时间是氧气,而且装在罐子里,我一会儿忘记吸气,时间就凭白消失了。接着的情况,就全是同伴描述了。这就像历史上某段混乱情节,只能交由旁观者叙事,当事人反而没有一点发言权。我这3个多小时,全归了丰兄和刀哥,以及车上另一姑娘。
喊不醒我,车子一路狂奔3小时,医院急诊部。姑娘跑进去找了一张轮椅,一位年轻医生跟着出来帮忙,把我弄下车。(我问不好推吧?那时我脑袋是耷拉着,荡浪来荡浪去?丰兄答,好像没那样子吧,不记得了。)
进屋后,一个卡车司机主动帮忙,抱住我上半身,刀哥丰兄一人抬着我一条腿,上了病床。司机大哥抬着我说,还好还好,幸亏他不重。医生娴熟地给我插了氧气、上了心脏监护。接着马上就拍着我问,你的姓名?家住哪里?据说我答过姓名后,还报出了冗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