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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4/10 14:30:00

元旦吴教授的泥鳅干,引出的不仅仅是对泥鳅美味的回忆,更多的,是对儿时生活的回忆。对我而言,记忆中抓泥鳅的乐趣远超吃,我想当天在座的各位,肯定也是心有戚戚。

我们这拨人蛮幸运的,虽然有些艰苦的日子:出生时已经是艰辛探索的后小半截了;记事的时候,虽然要番薯粉条番薯粉羹吃上半年,毕竟能填饱肚子了;到八九岁能让父母放心去抓泥鳅摸螺蛳的时候,午餐差不多都是吃上大米饭了,但是吃肉还是很困难的。因此我们暑假很重要的一个活动,就是摸螺蛳、抓泥鳅鲫鱼做菜,这即是孩子的玩乐,也是正事。今天主要说泥鳅,螺蛳、鲫鱼我们改天再细聊,这里只交代一下。

不像螺蛳多生活在塘里,泥鳅是山塘、小溪、稻田里面都有。在我记忆中,泥鳅似乎有两种,小溪和山塘里面的泥鳅比较短小、背部是*色的,稻田里面的比较粗大,背部颜色比较深。这不一定是种类不同,可能和生长环境有关。

虽然分布广,但是泥鳅数量没有螺蛳这么多,因此不能像螺蛳一样每天都去摸,不过对抓泥鳅的印象很是深刻,和螺蛳相比,捉泥鳅还是需要些技巧,人总是喜欢挑战。捉泥鳅的方法很多,我们不是专业捉泥鳅的,却也知道要因地制宜,发明出不少方法,其中最粗暴的就是涸泽而渔,再其次是挖和捡,当然也有专业的钓、罟、陷阱之类的各种方法,或者他人发明的某种方法,我没试过,我只说我知道的。

图片来自百度百科涸泽而渔

抓泥鳅我们当然没有专业工具,塘里的泥鳅基本抓不住,稻田里平时又不能进去抓,大多时间只能抓小溪里面的泥鳅。小溪里抓泥鳅最简单的方法就一个,涸泽而渔。

我们村是半山村,位置也有些意思,不是在山顶上,却在分水岭上,大岭头就是钱塘江和曹娥江的分水岭,因此那些山溪都是属于源头了,没有长流水,常年有水的就只有山溪中那些潭或者淘坑。在老家的词汇中,潭和淘坑是有差别的。淘坑一般是指山溪中悬崖或者陡坡-也可能是人工的坝(称之为甽)-底下因为水流冲击而形成的一个水坑,这坑多半是簸箕形的,簸箕后沿就是崖坝,敞口就是下游出水口,一般是个沙滩或者砾石堆,沙滩的话会形成一个缓坡一直到坑底,坑底总会有几块山洪冲下来的大石头,这石头缝就是泥鳅和鲫鱼还有其他各色小溪鱼的家。淘坑一般不深,坑底最深处一般也就不会超过两公尺,一般也就不到一公尺。与淘坑不同,潭则是四周都比较陡的深水坑,不似簸箕,一般水深要超过两公尺,也没有沙滩缓坡。

我们抓泥鳅多就是去淘坑抓,潭太深、鱼多鱼大水太多,小朋友们搞不定,而且泥鳅也不多。

抓泥鳅,工具也简单,就泥畚箕和脸盆。靠这两个工具自然不可能在深水中抓到泥鳅,不说潭里不行,淘坑里也不行,等你把畚箕抄过去,泥鳅早躲石缝里面去了。因此,正确的方法就一个,涸泽而渔,就是把水给舀干了,让泥鳅无处可藏。

涸泽的方法很简单,人家是开源节流,我们是杜源开流。先在悬崖上头堵住来水,然后拼命用畚箕脸盆把水从坑里舀出去。一番努力以后,就只留坑底有些水了,泥鳅鲫鱼还有其他各色小鱼都从石头缝里蹦了出来,在坑底那一洼浅水中乱跳,你那畚箕抄或者手抓都行。

我们大村孩子最常去抓泥鳅的是村里那条最大的山溪,大岭头小村的孩子则多半到大楼弯或者水下方那长乐溪的源头山溪抓。其他各条山溪都在各个生产队的田地边上,不是自己生产队的孩子大多不熟悉,一般只有这个队的孩子才去。

村里最大那条山溪从村东南一个山沟顶的小水库发源,过大村口,汇聚村里几个山坞的来水,一路向南到桐坑水库,中间大大小小应该有十三四个淘坑,这些坑,就是我们的乐园。不过说到抓泥鳅,其实合适的也就几个,我记忆中是村口不远祠堂下有一个,石门坎一个,柘树下一个。这几个之所以比较合适,一个是因为上游的水可以分流,容易涸泽;一个是因为上游稻田汇聚,泥鳅较多。说起来我们是在小溪抓泥鳅,其实这些泥鳅多是来自于稻田。因为泥鳅喜欢生活在涂泥缓水或者净水处,而且喜欢肥水,因此水稻田里泥鳅多。那这些泥鳅如何到溪坑里面的呢?主要是稻田放水或者溢水时流出来的。因此,夏日急雨以后等山洪过后是最好的抓泥鳅时光,多半能满载而归。

我们最喜欢的是到祠堂下那个淘坑去抓鱼。那是出村第一坑,村里水塘、村边水田逃逸出来的泥鳅都在那里汇聚。那个坑也生得奇特,上面是一块卧牛样的大岩石,自牛头沿牛背把溪分成两路:左边是主流,自己从牛头下来,在牛腹部淘出一个大淘坑,敞口沙滩直到牛屁股处;右边是分支,一直沿着牛背侧流到牛尾处沙滩外缘和主流河流。因此只要在牛头处堵住让水全走支流,就可以对牛腹下大淘坑涸泽而渔了。

祸福相依。因为就在村口的路边,溪水又多是清澈见底,泥鳅又喜欢冲着水流乱窜,路过的稍微留意一下就能看见。因此要动作快,赶上第一拨,否则你就只能站路边看戏了。我记得自己好像只抢到过一次第一拨,其他都是只能作壁上观。

其他几个坑,石门坎那个是上头也是整块的大岩石(石门坎么),先人在岩石上凿了个水槽,引水到下游稻田。因此只要筑个小坝把水引到水槽上去就可以涸泽而渔了。不过这个淘坑比较深比较大,要把坑里水搞完也不太容易,而且泥鳅鲫鱼似乎没有那么多,因此被渔的机会不是很多。

大淘坑或者深潭也有被涸泽而渔的机会。我记事以后还经历过不少次。

浙江的夏天,雨水主要指望台风,如果哪一年台风来得晚一点,就会伏旱。经常有些年,连作晚稻刚插完秧,正是急需要水的时候,就要抗旱了。水来自哪里呢?就是那些山塘和淘坑、溪潭。这事我记事以后还经历过不少次。那时都已经包田到户了,大家抗旱的积极性还是很高的,各家还要抢水。我家有两丘田位置较好,一丘在一个山塘口,一丘则在村口那个大溪接近桐坑水库的一个淘坑边上。这两丘田我都有抗旱的记忆,同时也是涸泽而渔抓泥鳅的记忆。

山塘口那丘田,山塘的出水口是在我家田里,因此轮到我们家多是塘底的水了,没法自流出去,需要用从塘中心挖条沟把水引到靠近水口的地方,到出水口也筑条小渠,然后吭哧吭哧用盆或畚箕将水从沟里翻到渠里。这是个辛苦活,不过好处是水舀干了塘里的鲫鱼泥鳅都拢到一起了,算作我们的收获。

不过,塘里抓泥鳅和淘坑里还是不一样,因为塘底总有些淤泥,泥鳅会钻进去。这个时候就要靠脚和眼神了。眼神要眼观四方,看哪块淤泥在动,有动静的,多半有泥鳅再里面;脚就是足底感觉了,感觉脚底下的异样,泥鳅不会像人那么装死,被踩上就就不断扭动,立马自爆。不过发现是一回事,抓住又是一回事,泥鳅滑溜的很,我常用笨办法—连锅端,把淤泥和泥鳅一起装到畚箕里面,然后筛掉淤泥。这个方法很笨,经常被厉害的人笑话。他们用食指和中指就能钳住泥鳅,泥鳅被拎出淤泥的时候拼命挣扎,但逃不脱;拎出来,一扔,一条抛物线,直接到篮子或者水桶里面去了,抓泥鳅的一脸得意。当然也有失手的,就只好追过去再抓一次了,反正在塘底,跑不脱。

淘坑边上那丘田抗旱则更辛苦,我家田在坎上,离淘坑高度有一丈好几尺,只能用桶象井里打水一样打水,不过需要有个人在下面帮着,否则可能桶里就进不了水。一般是我在下面装水,爸或者妈在上面提水。三伏烈日下,这可不是人干的活。只是好在这个淘坑是个大坑,上面是个坝,因此鱼和泥鳅比较多,又能涸泽而渔一把,这是我让自己坚持下去的动力。后来好了,有了柴油机作动力的抽水机,轻松多了。这个坑虽大,但要把这一丘田灌够也起码得三坑水。还好在下游了,上面又是很长一段因为被坝拦截淤积的沙石河床,有不少地下潜水,抽完一坑花些时间又能溢出一坑水来,反复多次还是能把水灌足。只是越到后来渗水越慢,我记得有几次都搞到拂晓才回家。当然,后面几次是涸泽无渔了,因此总觉得困。

捡泥鳅

除了涸泽而渔这种粗暴的方法,抓泥鳅当然还有别的方法。那些专业渔夫的方法我就不说了,我只说农夫的,比如捡泥鳅。

一种方法是跟着耕田佬走。他前面耕田,你后面捡泥鳅。这个主要在连作早稻收割完以后耕田准备种晚稻时(所谓抢收抢种的双抢,在当年的东阳差不多就是抢收早稻抢种晚稻)。为节水起见,割早稻时是稻田是留水的,收完早稻马上翻耕栽晚稻,一般是上午收稻下午插秧,耕田佬就中午翻耕。翻耕前,一般会撒一些氨水或者碳铵之类的化肥。经过上午割稻的折腾,稻田里的泥鳅一般已经钻到泥底下躲起来了,翻耕时被翻出来,迎头遇上碱性的化肥,当即晕头转向肚子朝上浮到水面了,你看着水面白花花的肉条捡就是了。耕田佬忙着耕田,一般顾不上捡;经常是有一群小屁孩跟在耕田佬后面捡,你抢我夺好不开心。

当然,凡是也不绝对,如果活不紧,或者有兴趣,耕田佬也会顺便捡这些翻肚子的泥鳅,我记得我二外公就这么捡了次泥鳅。那次也不知怎么个不凑巧,外公几分田的稻子大人安排不出时间收割了,二外公家大姨和我妈派了小表姐和我两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去给外公割稻子。外公在下面耕田,我们在上面割稻子,好不容易割完稻子已经过午了,才一起回家吃饭。因为外公就一个人,尊老娘命令,我们都各自回家吃饭,不成想到家没一会儿,外公就上门来叫我们去吃饭了。两人孙辈受宠若惊,赶紧跟着外公去。乖乖,居然有一碗烧泥鳅,我开心的不得了。开心之余,就问外公,你这泥鳅哪里来的?上午我没看到你带篮子水盆啊。外公大笑,拍拍自己的上衣口袋:我就在上午耕田时捡的,装口袋里面了啊,整整两口袋。

你可能问了,这泥鳅都翻肚子了,还能吃?放心,这泥鳅死不了,放到清水就还*了。泥鳅命硬,就我外公装口袋里带回家还活着呢。

挖泥鳅

除了捡泥鳅,还有挖泥鳅。挖泥鳅一般是在放干水的稻田里面,多是秋收晚稻以后。收完晚稻,稻田一般要排干水晾一段时间。常年淤水会有不少病菌,也缺氧,晾一段时间正好消*通气,一般要晾到淤泥裂成小块,裂缝能插入小手指为止。这个时候地块还是潮的,但人踩上去已经不会粘,正是挖泥鳅的好时候。水排干以后,除了部分泥鳅随水排到山溪山塘里面以外,大多数的泥鳅是钻到淤泥深处了,如果不打搅,它们就会一直呆着,冬天冬眠,春天灌水种早稻时再醒来。但是我们这帮小屁孩怎么能允许它们安静休眠呢?我们就会拿着小锄头铲刀或者直接用双手去挖。聪明一点的,就循着气孔(其实是泥鳅钻进去的孔,有些泥鳅反应慢,在水干以后才打洞、或者钻的地比较结实,这样的话会留个孔,小孩子不懂,以为是泥鳅留着呼吸通气用的)挖;笨一点的,就直接翻起一块块的泥块,这么暴力的收获也不一定小,经常翻起泥块就能看到一个或几个气孔,也可能是泥鳅的半截身子顾头不顾腚地摇摆,甚至拎起的泥块里面就能看到泥鳅半截妖娆的身子。就这个挖法,一顿饭菜的泥鳅还是很快能搞定的。

当然,有更性急的,会在水稻烤田(水稻分蘖后灌浆前一段时间,有条件的会排干田水,让稻田干旱开裂,这个主要是增加氧气,促进水稻根系发展)时去稻田挖泥鳅。那时的泥鳅也是钻泥底,算是夏眠,挖的方法和前面一样。不过,这个只有那些皮小孩才干,而且多半要食柴,因为挖到泥鳅的同时多半把稻子也挖倒了。

扯多了,童年的记忆,满满的幸福。记忆总会自动过滤掉痛苦,留下快乐。当年的涸泽而泥鳅的日子,除了欢乐,自然也有炎炎烈日下劳作的痛苦,当一切成为记忆的时候,也就成了财富,成了快乐。一代人有一代人的记忆、财富和快乐,可惜光脚丫子的快乐,我的孩子们尝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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